丹麦卡伦堡生态工业园的成功经验与启示

李玲玲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

摘要：2018年1月3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集体学习中强调，要建设资源节约、环境良好的绿色发展体系，实现绿色循环低碳发展。丹麦卡伦堡绿色循环工业园是目前国际上运行最成功的生态工业园之一，学习与借鉴这种生态工业发展模式有利于在呵护绿水蓝天的基础上招商引资、发展工业，对完善我国产业布局、建设生态产业链、调整产业结构将会提供有益的发展思路与启示。  

卡伦堡是位于丹麦北海海滨的一个仅有2万居民的工业小镇。卡伦堡生态工业园区内主要有四家核心公司，分别是Asnaes发电厂——年发电量高达1500兆瓦的燃煤电厂；Statoil炼油厂——挪威国家石油公司经营的炼油厂；Novo Nordisk——丹麦制药和丹麦生物技术公司；Gyproc北欧公司——英国BPB旗下的石膏墙板制造商。此外，园区内还有土壤修复公司、硫磺酸公司、水泥和修路公司等十多家公司也参与到了工业共生体系中，它们利用这四家核心企业产生的余热、能源等副产品，并将其转化为原料，由此逐步发展成了一个物质和能量交换的复杂网络。                  

一、丹麦卡伦堡生态工业园发展的成效

（一）建立了完整的生态工业产业链

1959年，Asnaes发电厂授权成立；1961年，Statoil炼油厂授权成立，水源来自Tissa湖；1964年，Novo Nordisk制药厂建立；1972年，Gyproc墙板制造公司建立，使用的燃气来自炼油厂；1976年，Novo Nordisk制药厂开始向农场运送污泥；1979年，Asnaes发电厂开始向水泥生产商出售粉煤灰；1981年，卡伦堡市完成了区域加热网络，为使用Asnaes发电厂的蒸汽奠定了基础；1982年，Asnaes发电厂向Statoil炼油厂和Novo Nordisk制药厂提供蒸汽；1987年，Statoil炼油厂输送冷却水给Asnaes发电厂作为锅炉供给水；1989年，在Asnaes发电厂专设区域进行鱼类生产，利用冷却水中的余热；1990年，Statoil炼油厂生产熔化硫供应给Kemira硫磺酸公司作为原材料；1991年，Statoil炼油厂将处理的废水供Asnaes发电厂循环利用；1992年，Statoil炼油厂输送已脱硫的废气给Asnaes发电厂，Asnaes发电厂开始使用废气生产液体肥料；1993年，Asnaes发电厂完成了废气脱硫工程，为Gyproc墙板制造公司供应石膏；1997年，Asnaes发电厂将其一半的能源从煤转化为里奥油，并开始向水泥或修路公司出售粉煤灰。由此逐步发展，卡伦堡园区内企业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自发有机地结合，随之吸引越来越多的企业进来，达到多产业的生态融合，最终形成

运行高效、结构链完整的工业共依共存的生态链环境。

（二）以Asnaes发电厂为核心的交换网络

卡伦堡生态工业园是以Asnaes发电厂为核心发展起来的，它是丹麦最大的发电厂。首先，Asnaes发电厂给它的邻居Novo Nordisk制药厂和Statoil炼油厂提供过程蒸汽，Statoil炼油厂接收了它的蒸汽需求的40%，而Novo Nordisk制药厂完全从Asnaes发电厂获取蒸汽。其次，1981年，卡伦堡直辖市家庭使用者（房主）通过支付地下网络管道费用，可以廉价使用发电厂的热量，从而消除了3500个燃油锅炉的使用。再次，该发电厂还给养鱼场和温室提供冷却水/余热，分别供养鱼场生产鳟鱼和供温室生产绿色蔬菜使用。

此外，该发电厂还提供一种含石膏的原料给Gyproc墙板制造公司。之前，Groproc墙板制造公司从一家类似的德国发电厂洗涤器和西班牙露天矿山获得石膏原材料，但露天矿山只能提供它需要的一小部分。而在1993年，Asnaes发电厂完成了价值1.15亿美元的二氧化硫洗涤器的安装，该洗涤器每年产生80-85,000吨的硫酸钙或工业石膏，这些原本是发电厂的副产品恰恰是墙板的主要成分，而Asnaes发电厂的洗涤器就成为了Gyproc石膏需求的主要供应商，因此，Gyproc墙板制造厂的石膏需求就不再从国外购买，而是全部由Asnaes发电厂提供。不仅降低原材料的成本，而且还保证了原材料供应的持续性。最后，Asnaes发电厂将煤炭燃烧发电的残留物煤渣和粉煤灰进行出售，供修路公司和水泥生产商使用。

（三）来自Statoil炼油厂的交换产品

Statoil是一家挪威国有炼油厂，位于Asnaes发电厂对面，生产一系列从轻质天然气到重燃料油的石油产品。该炼油厂产生的副产品也被其他公司循环利用。首先，自1972年以来，Statoil炼油厂一直将天然气输送到Gyproc墙板制造厂，以供应Gyproc墙板干燥炉的燃烧使用。其次，Statoil炼油厂于1990年建立了一个含硫天然气脱硫工厂，生产液态硫，并迅速运到50公里外的Kemira硫磺酸公司，在那里被转变成了硫磺酸。最后，随着以上程序硫的去除，Statoil炼油厂的天然气足够干净，可供Asnaes发电厂燃烧使用。

（四）从Novo Nordisk制药厂输出的交换产品

离Asnaes发电厂和Statoil炼油厂几公里的地方是Novo Nordisk公司，它是一家国际领先的胰岛素和酶的生产商。Novo Nordisk制药厂以农业为基础，通过微生物发酵将农作物转化为有价值的产品，在产品收获后，还会留下一种营养丰富的污泥。Novo Nordisk制药厂每天生产3000立方米污泥，但只能储存三天。基于政府禁止Novo Nordisk将污泥直接排入大海这一规定，自1976年以来，Novo Nordisk公司产生的污泥经过热处理杀死其中残留的微生物后，通过管道和油罐车将污泥免费输送到附近约1000家农场作为肥料使用，由三名全职员工协调配送。此外，Novo Nordisk制药厂在生产胰岛素过程中的过剩酵母被作为高价值的动物饲料出售。可见，卡伦堡工业生态园内通过循环利用，减少了污染物的排放，降低了资源的浪费，降低了企业的生产成本，实现了园区内企业利润的提高。有效地利用资源和消除废品的浪费情况再表1中显示。

  表1 卡伦堡废品和资源的节约

二、卡伦堡生态工业园发展的主要经验

卡伦堡这种工业生态网络的典型模式，在过去50多年，共生关系没有经过宏伟的设计却逐渐发展起来。因为这些公司都在寻求经济的方法使用他们的副产品，并尽量减少遵守新的、日益严格的环境法规的成本。

（一）政府目标引领

由于卡伦堡地下水短缺，政府积极引导企业节约用水，是促使许多合作伙伴聚集在一起的原始动力。政府通过提高地下水的价格，推进水循环利用方案的建立。早在20世纪60年代，地表水的需求产生了Statoil工程，从离卡伦堡市约50公里的Tissa湖带来物资，Asnaes和Novo Nordisk后来也加入了这个项目。此外，还有许多其他水和废水再利用方案。自1987年起，Statoil每年向Asnaes输送70万立方米的冷却水，在Asnaes公司将其净化并作为锅炉用水；Statoil还将处理过的废水提供给Asnaes，Asnaes每年使用大约20万立方米的此类废水用于清洁。共生关系使水的需求量减少了约25%，而发电站则减少的更多，减少了60%的需求量。因此，水的循环利用成为最早循环利用的生产要素，通过这样的水循环方案，使得水污染减少了，资源浪费降低了，但利润却得到了提高。

（二）市场的决定作用

所有的合作都是在双方协商基础上达成的，每个合作项目对参与的公司在经济上都是有吸引力的，每个参与者都会尽可能实现自身的最大商业利益。水泥厂使用发电厂的粉煤灰作为原料就是实现共同商业利益的个例。水泥厂用发电厂的粉煤灰做原料可以减少原料成本，而发电厂燃烧的废弃物粉煤灰输送给水泥厂使用，可以免缴污染物排放税，两家企业都可以获得经济效益。与此类似，发电厂的冷却水输送给其他企业，加工废水重新利用的成本与缴纳污水排放税相比可以节约50%的成本；其他企业利用发电厂的冷却水与直接取用新地下水相比可以节约75%的成本。同样，石膏板厂之前要从西班牙进口石膏原矿，现在使用电厂脱硫产生的石膏，节约了运输费用，从而使产品的成本明显降低。

总之，对于每个参与者而言，是企业经济效益的利益驱动使他们走到了一起，这也是卡伦堡生态工业园存在并发展的核心。

（三）税收的政策调控

卡伦堡市政府对污染物的排放实行高收费政策，对各种废物按照数量征收排放税，并且逐步提高排放税率，进而增加了企业的排污成本，迫使企业为了降低成本，从而寻求更经济的方法回收利用与整合资源。比如卡伦堡发电厂为了降低预期每年2000美元的二氧化碳税，将煤燃料转为里奥油，由此产生的废弃物石膏更好满足了石膏板制造商对石膏的所有需求，从而建立起了发电厂与石膏板制造商的上下游产业链。此外，政府会直接颁布保护环境的禁令，比如禁止Novo Nordisk制药厂将污泥直接排入大海，促使制药厂免费将污泥输送给农场使用。

（四）补偿机制建立

卡伦堡在促进循环经济生产体系的建立方面，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在促进生态工业园区的建设方面给予补偿金。比如，卡伦堡市政府对于减少污染排放的企业给予直接经济奖励。此外，卡伦堡市政府为了避免企业采取隐瞒危险废弃物的方式逃避交纳废弃物排放税的情形，市政府免征危险废弃物税，企业只需按规进行申报，政府会派专门机构进行处理，以避免给社会带来巨大危险。

（五）生态标准提升

随着生态环境标准的建立，卡伦堡生态工业园内的每个公司都会优先考虑改进目标所规定的内部环境改善，主动循环利用园区内的水、燃气、石膏、余热等资源，已经取得了一些显著的环境效益。例如，电厂和炼油厂之间的冷却水交换带来了可观的收益，而两家公司之间的废水交换也产生了一些较好的环境效益。总的来说，随着园区内生态环境标准的逐步提升，企业在追逐经济利益的同时，也更加关注内部环境效益，从而逐步发展为更全面的循环系统来节约资源。

三、对我国建立生态工业园的启示

    我国的生态工业园可以借鉴卡伦堡生态工业园的成功做法，按照工业生态学与循环经济理论，结合我国当地的资源禀赋实际，建立完整的产业生态链。通过“回收——再利用——设计——生产”的经济发展模式，使不同企业之间形成共享资源和互换副产品的产业共生组合，达到资源的最优化配置，组成一个绿色与共享的闭环流动的循环系统。

   （一）市场政府联动，建立生态产业链

生态工业园区的发展需要建立完整的产业链。目前，我国生态工业园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取得了积极成效，但产业结构明显不合理，轻重工业比重失衡。因此，需要积极引进补链项目，结合企业原料来源、种类、数量以及能源的使用情况和废弃物的产生种类、产生量，集中吸纳产业联系紧密、互补关系强的企业；在生产的源头控制污染，减少原料的采购量，完成相关的产业链条建设。由此通过引进补链产业，自发建立废物再转化为原材料的生产线，形成结构合理的工业共生网络，实现企业生产的循环共生。比如，当地有一家大型磷矿企业，它的最大废弃物是黄磷的废渣、废气以及磷石膏，对于这些污染废弃物，应以此废弃物进行招标，通过招商引资，引进以此废弃物为原材料的企业，将废弃物循环利用。按照这种方法，先建立两到三家这种链条的企业，成为园区的主导产业，之后以主导产业为核心逐步发展形成生态链的无缝链接。

   （二）运用经济调控手段，促使循环经济发展

卡伦堡成功经验证明，政府通过经济调控手段可以推进循环经济的发展。具体经济调控方式有：一是每年政府财政拨出大批资金，用于环保、新产品的研发与推广项目；二是合理利用税收约束，限制生产者和消费者浪费资源和污染环境的行为，比如，征收二氧化碳税、一次性包装税、能源税、垃圾税等等；三是制定优惠政策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四是需要政府采购绿色产品，以扩大其市场需求，建议我国政府应颁布《绿色采购法》，规定国家机关和政府机构应具有采购绿色产品的义务和责任，强制国家政府增加绿色财政支出。通过采取以上经济手段，让企业践行绿色责任，将企业环境战略落实到技术、设计、生产、销售、排放、循环回收等各个环节，促使循环经济的发展，共建生态共生网络。

（三）完善绿色环保制度，推进资源共享

目前，我国生态工业园内部分企业在节能环保发面做得很好，但是由于体制、法制和机制等方面的不完善和执法力度不强，仍有很多企业不惜违法排污、滥用资源来追求经济利益。因此，政府必须建立完善的环保制度体系，推进资源共享机制的建立。首先，将生态工业园的建设情况作为政府政绩考核的一项指标，并建立基于考核的政府官员绩效工资制度。其次，建议采取生态股权长期激励制度，如果任职期间完成了生态指标，给予无偿或低于市场价的限制性股票期权，这种股票只有在行权约束期届满时才可以行使，从而规避政府官员的一些短期行为。再次，卡伦堡水资源稀缺导致政府提高地下水价格，借鉴其成功经验，我国应加快推进园区资源环境价格改革，建立能够反映资源稀缺程度和环境恢复成本的价格影响机制，消除资源环境的低成本使用制度，从而积极推进资源循环使用方案的建立。最后，积极推进资源产权联动制度，实现合作企业的资源共享，降低产业融合成本，从而从资源产权上鼓励产业链建设。

（四）建立APP平台，助力资源共享机制形成

卡伦堡生态工业园内小区供热管道，是公众筹资建成的，虽然房主支付了供热管道费用，但能够获得廉价、可靠的热量作为回报。借鉴卡伦堡的成功经验，在生态工业园在规划、建设及评估的全过程，应让公众充分参与，要听取并采纳公众的意见。首先，建议设立生态工业管护员公益岗位，吸纳园区附近的社区公众承担，主要负责搜集工业园现有企业的主要废弃物和所需原材料的相关数据资料，并在App平台上进行登记，App平台上关于企业的数据资料实现全国共享，企业也可在平台上寻求自己的目标合作伙伴，从而助力全国资源的联动共享机制的建立。其次，如果公众在平台上填写的数据真实可靠，并通过App平台管理员的审核，环保公益基金会将会对这些公众进行现金奖励。再次，公众应该能够在此App平台上进行意见交流与互动，可设立一些互动讨论专题，比如环保策略的规划、建设投资和多产业融合等专题。最后，公众还可以对违法排污企业进行监督，公众可以在平台上对违法排污企业亮红灯，对清洁新能源企业亮绿灯，从而揭发企业的违法行为，有利于政府部门的环境执法。

这样以来，充分利用现代网络技术充分调动公众参与的积极性，建立全国企业大数据系统及公众、企业和政府三方主体互动交流平台，从而助力生态工业园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