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玥 刘晓轩
（吉林警察学院 吉林长春 130117）
摘要：中美水产品贸易规模呈波动式增长，水产贸易互补性强且中国处于顺差地位。然而自从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以来，受制于双方加征关税以及美国提升技术贸易壁垒的影响，中国对美出口增长缓慢，从美进口量逐步减少，顺差收窄。展望未来，受制于贸易摩擦、美日自贸协定以及新冠疫情的影响，中美水产贸易需求、出口条件均发生变化；双边水产贸易摩擦存在不确定性。基于此，中国应该继续加强与美国进行水产贸易谈判以稳定现有市场，并加速推进渔业产业转型以应对美国技术壁垒以及拓宽水产品进出口市场，减少对美市场的依赖。
2020年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海外疫情的持续攀升波及到了全球产业链，中国是世界价值链的中心，是全球最大的水产品消费国和养殖国。在疫情冲击下，中国水产业贸易在复工复产后虽然加足马力，但也难免受到疫情的波及。根据中国商务部数据统计，2019年中国水产品产量接近6500万吨，进出口的总量已经超过1000万吨，其中进口量接近630万吨，出口量接近430万，进出口总额近400亿美元。从2019年中国水产品贸易看，进口量同比增长近20%，但出口量同比下降近10%，贸易总额同比增长5%左右。中国水产品总量在全球水产品的占比也日益增大，2019年已高达40%。所以，从总体上看，自从2001年加入WTO以来，中国水产品贸易迅速融入全球市场，进出口规模不断扩大。中国对美保持贸易顺差，两国互为对方重要的水产品进出口市场。中美两国渔业资源丰富，水产业发达，产出差异化较大，水产品贸易互补性极强，中美双边水产贸易额程波动式增长，但是特朗普上台后，因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影响，两国贸易摩擦加剧，不仅对水产品进出口互加关税，而且通过实施海产品进出口监控项目（SIMP）来抬高技术壁垒。虽然中美双方于2019年12月23日达成了第一阶段的磋商协议，美方同意降低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关税的税率，但中美贸易摩擦并未从根本上得以解决。在关税壁垒和非关税壁垒的影响下，对中美水产品贸易造成了消极影响。2019年中国对美水产品的出口量同比也下降了近19%。因此，分析当前中美水产品贸易现状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可以更有针对性推进中国水产品贸易的发展。
一、中美水产品贸易现状
（一）贸易规模平稳增长后下降
1978年中国施行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水产品产量大幅增加，美国逐渐成为中国主要的出口市场。经过了40余年的发展，中美两国在水产品贸易领域互为重要的贸易伙伴，双边市场对中美两国极为重要，美国是中国水产品出口的第二大市场，同时也是中国水产品进口第四大来源地。中国水产学会统计数据显示，2009年-2019年十年间，双边水产品进出口量呈增加之势，增长略有波动。2009年双边水产品贸易额为20亿美元左右，到2019年上升到近130亿美元。从2018年双边水产品进出口额及增降幅看，双边互加关税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2019年中国对美出口水产品出口量下降到50万吨以下，远低于2018年出口量，同比下降量接近20%。在贸易摩擦持续的情况下，双边水产品贸易也受到影响。
（二）中国贸易顺差趋于收窄
中国渔业政策一直是以“养殖为主”，养殖业生产的水产品占到了中国水产品总量的80%以上。正是因为中国渔业生产以养殖为主，在提升中国水产品的产出量以及解决国内市场供给的同时，还能够有足够的多余产品出口到海外市场。而美国的渔业政策是以自然捕捞为主，养殖业在其渔业生产中的地位并不高。正是因为双方渔业产业结构、渔业政策及产出量的差异，使得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要高于从美国的进口，2009-2019年十年间，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额基本上在30亿美元上下浮动，而进口额则保持在11-15亿美元之间，形成顺差态势。但近年来，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的竞争力在逐渐减弱，粗放式、高密度养殖方式让中国水产品的资本天赋递减。从中国农产品2019年监测数据看，中国对美水产品贸易出口额有所下降，贸易顺差收窄。受制于中美贸易摩擦、南美、东南亚等国家对于中国水产品的替代性发展，加之新冠疫情的影响，中美贸易顺差可能会趋于收窄。
（三）水产品供应形成互补模式
中美水产品产物供应模式存在明显区别。美国地理位置优越，渔业资源比中国更为丰富，形成了以捕捞为主的供应模式，养殖业并不占主要地位，其对中国出口的水产品则多是海产品，主要是一些附加值较高的海产品，如沙丁鱼、金枪鱼等。随着中国民众生活水平的提高，膳食结构也在逐步改善，对海产品的消费量也在提升。美国出口到中国的鲑鱼、金枪鱼、大龙虾、扇贝、海螃蟹等经济价值高及营养丰富的鲜活产品在中国市场大受欢迎。中国充分利用水产业的先天资本天赋，形成了以养殖为主的模式。与此同时，因中国在渔业生产中有明显劳动成本低和养殖优势，在贸易结构方面，中国对美出口的水产品多是大宗人工养殖的淡水鱼类及其干制品，兼顾淡水鱼类和海产品。可见，双边水产品贸易种类差异较大，存在较强的结构互补性。
二、影响中美水产品贸易的主要因素
（一）贸易摩擦互加关税
从2018年3月至今，中美双方多次就双边进出口商品宣布加征关税，加征关税的清单在不断扩大。除了加征关税的商品类型不断扩大之外，双方加征关税的税率也在不断提高，最高关税税率达到了25%。受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尽管2018年双边水产品贸易额依然是呈增长态势，但从双方进出口量上看，比2017年呈现更加剧烈的波动。从2018年2月开始，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额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当月出口额为2.18亿美元，而2017年2月当月的出口额仅为0.36亿美元。基于中国水产品出口额的逆势增长，美国在2018年7月公布的2000亿美元征税商品中，扩大了水产品加征关税的范围，并于9月24日开始实施。最初确定的税率为10%，到2019年1月之后再提高到25%。在这份清单中，涉及到水产品的种类既有罗非鱼、鲶鱼等淡水鱼类，也有牡蛎、比目鱼、干鳕鱼等海产品。然而，美国对中国出口的水产品加征关税之后，从2018年10月开始，出口量与2017年同期相比，强势逆增长势头并未改变。一方面是因为大宗淡水水产品出口关税成本是由中国企业承担，价格竞争优势并未改变；另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对美出口的多是初级水产品或干制品，美国进口企业希望利用在关税未上涨到25%之前储备一些水产加工原料。到了2018年12月，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开始减少，美国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的负面影响开始出现。当月中国对美出口水产品与2017年同期相比减少了20.3%，与2018年10月份减少了38.6%。2019年，虽然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额下降和贸易顺差收窄，互加关税对于双方的水产品贸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水产品出口受到贸易摩擦影响的同时，在中国水产品进口方面也遇到了一定的阻碍。在2018年上半年，中国从美国进口的水产品金额在缓慢式增长，与2017年同期相比，平均增长率仅为2.1%。2018年6月，美国决定对来自于中国的500亿美元的商品加征25%的关税，受到双方加征关税的影响，从2018年7月开始，中国水产品的进口额开始大幅度下降，其中10月、12月下降幅度最大。2019年中国从美国进口的水产品金额与2018年相比还是呈下降趋势，平均下降率达到了3.12%。结合进出口趋势分析，双方加征关税之后，对中国水产品出口美国比对美国出口中国要小，对中国出口到美国的淡水水产品影响要比海产品影响小。但无论如何，双方互加关税对双方水产品进出口均产生了实质性影响。
（二）美国提高进口技术壁垒
技术壁垒一直是农产品贸易中的隐性壁垒，因中美两国渔业技术标准、加工工艺及质量控制方式的差异，技术壁垒往往成为两国贸易摩擦的一个影响因素。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2016年制定的SIMP项目就是一个复杂的技术壁垒，其对贸易便利化的影响超过一般的绿色壁垒、劳工标准等。SIMP项目是对美国海产品进口的一项监控措施，监控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非法、未经报告或不受管制的捕捞海产品进入美国市场。美国在进口海产品过程中，要求出口国在进入美国市场之前需要提交捕捞及生产加工等方面的详细报告，除了对出口国施加信息报告的义务之外，还要求美国进口商提供具体进口信息，包括进口产品名称、拟销售市场区域、进口商地址及联系方式、进口商的进口许可证编号以及拟再加工的相关信息。客观而言，美国实施的SIMP项目，是基于海洋生态保护以及禁止非法捕捞的一种保护措施，但用于国际贸易体系中，就成为一种进口技术壁垒，加大了出口国的出口成本以及出口产品的价格成本。
在SIMP项目实施至今有2年多时间，部分项目有1年多时间。其中对中国出口影响最大的是鳕鱼、鲍鱼等产品。全国水产技术总站、中国水产学会编写的《中国水产品进出口贸易统计年鉴》显示，2018年中国对美出口的鳕鱼干为14吨，出口额97.8万美元；活虾及干虾制品共5001吨，出口额5400万美元；人工养殖鲍鱼出口量0.3吨，出口额为39.6万美元。这几种产品出口量及出口额均少于2017年同期，部分被退回或扣留的产品是因为无法向美方提供相关信息。总体看，SIMP实施尚处于初期阶段，监控的对象的种类较少，对中国水产品出口影响不大。如果该项目推广到所有海产品，则必然会影响中国水产品对美出口，同样也会影响美国的进口。
三、中美水产品贸易的展望
受到贸易摩擦影响，2019年从美国进口的水产品，无论是量还是金额均出现了大幅度下降。2019年12月13日，中美双方达成第一阶段协议，美国决定对中国出口商品加征关税税率从25%暂时调整至7.5%，其中涉及到农产品的清单较少。虽然历经22个月的谈判取得了初步成效，但未来的前景还是不够明朗。
（一）疫情增加中美水产品贸易的不确定性
新冠疫情对中美水产品产业发展尤其是进出口贸易产生了极为沉重的影响。据美国国家水产养殖协会（NAA）统计，受到新冠疫情影响，美国水产市场的损失已达5亿美元。世卫组织将新冠病毒（COVID-19）定性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中国高档鲜活水产品出口举步维艰，疫情全球大流行各国禁航后，水产品的运力也大幅下降，成本大幅提升。此前，水产品在中美贸易摩擦影响下本就受到较大波及。加征关税减弱了中国水产业的竞争优势，一方面降低了美国市场的整体需求，另一方面恶化了本就疲软的美国市场。2019年前三季度，美国进口中国罗非鱼量降下了近10%。与此同时，随着美国主导的几个多边区域、双边协定达成，特别是2020年初美日贸协定的生效，必将会对中国水产品对美出口造成冲击。加之美国水产品的库存较高，新冠病毒对于该产业产生了相当的负面影响，美国国内水产品状况不容乐观，中美水产品贸易可能也受到较大影响。目前美国疫情拐点尚未到来，未来疫情走向如何，对经济的冲击是否探底，水产品贸易将在何时彻底解禁，将随着疫情的发展有待进一步观望。
（二）中美水产品贸易将在摩擦中发展
美国推行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使得中美双边进出口贸易陷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状态。贸易摩擦受到多种因素影响，表面看是经济问题，实际上是政治问题。如今逆全球化趋势的政治趋向明显，WTO主导的多边贸易体系濒临崩溃，区域性和双边贸易体系发挥的作用更大。美日欧主导的一些区域性贸易协定，均将中国排除在外，各类贸易协定中的“毒丸条款”对中国的针对性也比较强。因此，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摩擦虽然因疫情可能显得缓和，但未来的冲突还有可能会发生。即便是美国现在完全放弃对中国出口的水产品加征关税，但类似于SIMP的技术性壁垒、劳工标准、环保壁垒还是存在，甚至有强化之势。对于中国水产品出口而言，一方面中国政府要利用好WTO规则下的产业补贴政策，而企业也应该做好关税上涨的分摊机制，尽量减少技术壁垒带来的影响；另一方面利用水产产业优势以及“一带一路”政策优势来开拓新的市场，在某些水产品种类上减少对美国的依赖。
四、应对中美贸易摩擦的水产品贸易策略
（一）继续推进中美水产品贸易磋商与谈判
虽然中美贸易摩擦谈判取得了第一阶段的成果，但未来趋势尚难以预料。据中国海关数据统计，2019年中国对美水产品出口受到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出口美国的水产品同比下降接近20%。基于美国市场对于中国沿海城市出口水产品的重要地位，经济也受到较大影响，比如鳕鱼及其干制品对美出口成为很多地方渔业出口的支柱，如广东湛江、辽宁营口等，这些城市目前在短期内难以寻找到替代美国的市场，对于这些地方的水产企业而言则受到较大冲击。因此，中国政府和水产企业还是应该继续重视美国市场，继续加强与美国进行贸易摩擦谈判，确保美国市场的稳定。一方面，中国政府要加强同美国的谈判，主动提供贸易信息，增强美国进口商的信心。另一方面，中国企业应该积极关注美国水产品市场变化，了解美国关税及非关税壁垒等方面的政策，拓宽市场渠道，主动适应美国市场的要求，争取与美国更多的进口商合作。
（二）降低贸易成本提高企业打破技术壁垒的能力
1、推进养殖方式变革，提升养殖效率并降低成本。面对中美间的经贸摩擦持久化和复杂化以及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冲击，中国水产业应该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具体而言：第一，致力于绿色养殖和三产融合，通过提升优质水产品养殖比例，，降低成本上涨带来的出口利润空间减少的压力。第二，积极挖掘国内市场，开辟海外新兴市场，降低对美依赖。在水产品喂养饲料渠道上，要多渠道使用豆粕，同时还要扩大饲料多元化来源，降低成本上涨的影响。
2、注重企业发展质量，提升我国水产企业的管理能力。面对着国际经济低速发展、美国等主要市场短期内需求不确定等形势，我国企业应该健全机制，提升竞争力。具体而言：第一，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积极扩大产品生产种类，提升产品附加值。推进水产企业的技术创新与转型力度。鼓励企业加大技术研发，不断拓展和延伸产业链条，提升水产品的技术含量，从整体上降低成本增加产出，提升企业适用市场的能力。第二，要强化渔业捕捞规范的管理。一方面要全面履行各类国际公约，另一方面要加强养殖业的要素投入及产品投入管控，确保养殖业的可持续发展。完善和建立水产品捕捞的追溯制度。加大对水产品捕捞程序及加工过程的规范和监管，减少水产品出口的技术壁垒风险。
（三）借力“一带一路”扩大水产品进出口市场和渠道
1、利用好“一带一路”的机会，拓展我国水产品出口市场。
“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来，中国对沿线国家的贸易不断拓展，2019年对沿线国家进出口总值接近10万亿元，累计贸易额接近45万亿元。在水产品贸易中，沿线国家的市场潜力巨大。从水产品出口上看，头足类、贝类等产品对美国市场依赖较大，这部分产品可以寻求开拓替代性市场，淡水鱼类也可以拓展新的出口市场。欧盟、日本是中国水产品特别是头足类、贝类出口的重要市场，要进一步巩固这两大市场。巴西、阿根廷等南美国家近些年与我国水产品贸易增长态势明显，水产品贸易互补性较强，要进一步拓展南美市场。
2、拓宽北极圈国家市场，丰富优质水产品的进口来源。
中美贸易摩擦，对来料加工型水产企业影响较大，对市场上高端鲜活水产品也有一定影响。因此我国应该扩大对来自于加拿大、冰岛、芬兰、澳大利亚等国家优质鲜活水产品进口力度。与此同时，激活国内水产市场的消费能力，弥补从美国进口成本上升带来进口量的缺口，缓解国内外市场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