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杰 陈乐乐 东华理工大学
摘要：随着“一带一路”建设，中国天然气加快海外布局，积极参与境外合作。然而，中国天然气企业在进行海外投资时面临政治、经济、法律、自然等一系列潜在风险。中国天然气企业进行海外投资应建立风险预警机制，从企业自身长远发展和国家能源战略安全考虑，建立政策性保护、构建汇率风险管理体系、加强与东道国的经济联系、争取国际天然气定价权、构建上下游产业链的联动效应一系列风险防范措施，加强海外投资风险防范，确保中国天然气企业在海外投资经营与贸易安全。
关键词：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风险防范
近年来，我国虽然积极推广新能源的应用，但短期内新能源对油气的替代效应有限，并且迫于节能减排的压力，中国天然气消费比重显著增加。中国天然气储备丰富，居世界第七，但由于人口基数大，国内天然气供需矛盾日益突出。解决这一矛盾根本途径就是在加大国内天然气资源勘探开发力度的同时，积极参与国际油气开发合作。然而，我国天然气企业的对外投资并非一帆风顺，面临着巨大的投资风险，有的项目甚至以失败告终。因此，对我国天然气企业对外投资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投资风险进行研究，帮助企业提高风险意识，建立防范机制，合理化解投资风险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现状
（一）积极对外合作，促进海外并购
近年来，我国政府积极促进国际能源交流，强化与核心资源国的战略合作。中国政府进一步加大对企业“走出去”的支持力度，国外油气业务在保持稳定的基础上进一步寻求突破，生产量也在原有状态下呈现上升态势，油气并购在诸多方面获得瞩目的成就。当前，我国已初步形成对三大全球石油战略区（即拉美、俄罗斯-亚洲和北非-中东等）的部署。北非地区围绕核心区域苏丹，并向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等国扩散；中东在伊朗、也门两国的铺垫下向卡塔尔、沙特阿拉伯等国发展；中亚锁定哈萨克斯坦以及俄罗斯两国，向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等周边地区发散；拉丁美地区则以委内瑞拉、哥伦比亚等国家为主要出发点。
（二）海外投资规模大，收益不稳定
我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遍布全球40多个国家，超过百个项目，合作范围及投资规模巨大。如中石油，是一家将油气勘探，开发利用，油气销售、储运、贸易、服务集于一身的综合性能源公司。在海外天然气项目投资方面，作业量高达139亿立方米，海外在产的千万吨级别的油气项目就有5个。虽然我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规模不断壮大，但在“走出去”的过程中，难免会受到风险因素的干扰，导致收益不稳定，如叙利亚发生国内政变，使我国在该国价值17亿的天然气投资项目毁于一旦；南苏丹独立，南北苏丹之间的割裂让中国天然气企业在苏丹投资的项目全部暂停运营。
（三）政策风险成为绊脚石
近年来，世界诸国肆意宣扬“中国威胁论”，在能源领域表现在我国天然气企业进入国际市场将对各国能源安全造成严重威胁。因此我国天然气企业在开展海外项目时倍受阻挠，如在中海油并购尼克森公司的项目中，加拿大以及美国的一些议员明显表现出排斥的态度，在政治上为项目的逐步开展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中亚地区国家与占主导地位的大国（如美国、俄罗斯等）以及欧盟、日本等其他国家签订天然气贸易协议，促使区域性贸易合作的开展，形成具备一定排他性的组织。在此背景下，中国天然气企业仅可将资金投向那些政局不稳定、法律体系不完善的地区。但这些地区外部环境时常变化，我国难以把握此类地区的政治局势，对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带来很大的不确定。
（四）中央能源企业占海外投资主导地位
能源产业在全世界任何国家都属于国家战略产业，世界各地投资天然气的企业多为国内大型公司或跨国公司。根据中国石油企业协会《中国油气企业发展分析与展望报告蓝皮书》，截至2018年，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中国化工及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等5家中央企业累计海外油气能源投资总额高达1747亿美元，占中国同类投资总额的61%。显然，国有重点能源企业和地方国有企业成为天然气海外投资的主体。但近年来，国有天然气企业并购数量减少，民营企业海外投资数量与国有企业数量接近均衡，民营企业逐渐成为海外天然气投资新的“主力军”。
二、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风险分析
（一）政治风险
首先，东道国政府颁布政策强加干预。东道国政府在其自身目标的驱动下，会对外资企业强加干预。干预会对跨国企业投资带来风险，一般包括非歧视性干预以及歧视性干预。非歧视性干预从表面上看并没有针对具体目标，但可能会造成企业海外投资损失。歧视性干预与非歧视性干预相反，其具有针对性，表现较为直接和严厉，如东道国仅认可海国投资者采取小比例股权合资的方式投资等。此类政策将会对海外经营企业资产和运用产生负面效应。例如委内瑞拉在查韦斯总统执政时期，认为天然气行业的投资国有化政策必须严格执行，条件苛刻使得众多国外企业退出；科雷亚总统在执政时要求厄瓜多尔政府分享油气溢价收入的比例从50%大幅提高到99%，这大幅降低了中国天然气企业的投资收益。
其次，政局不稳定与社会动荡风险。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多分布在天然气资源丰富的中亚和拉美地区，这些地区频发的内乱和居高不下的社会犯罪严重影响跨国企业的投资经营。中国天然气的海外投资近年来受到越来越多该类政治风险的干扰，甚至导致多地区天然气投资项目中止。例如：中石油在苏丹和尼日利亚都投入巨资，但这两个地方由于内战不断和恐怖主义频发导致中石油在其资产面临严重的政治风险，2017年受当地政局动荡的影响，中石油在中东和拉美地区的五个海外天然气项目合同中止。这五个项目预计将影响长城钻探15亿元的营业收入；与此同时，利比亚内战不断，中石油潜在亏损预计达到12亿美元。
（二）经济风险
第一，汇率波动风险。在国际贸易中，汇率上下浮动是常态。由于存在汇率波动，跨国经营企业在业务往来中使用外币交割、清算对外债务债权等收付行为时，经济损失可能无法确定。目前，在利率政策取向上，世界各主要央行相差甚远，这使得汇率波动进一步加剧，对我国天然气企业的经济效益造成不良影响。例如2017年哈萨克斯坦宣布采取自由浮动汇率，致使其货币汇率单日跌幅最高达26%。我国在哈萨克斯坦油气行业投资项目众多，汇率的大幅下降导致我国油气企业在该地区的资产价值快速贬值。
第二，利率变动风险。利率风险是指由于各国存贷款利率的不确定性从而使跨国投资收益发生变动的风险。对于我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业务而言，利率风险主要分为市场需求风险以及融资风险。货币的供求关系会受利率变动的影响，在利率变动的连锁反应下，市场消费需求会受到刺激或抑制，油气产品的销售额则相应会产生变化。利率上升是造成我国油气企业海外经营融资成本增加的原因，由此一来，企业会承受更大的还贷压力，天然气企业实施“走出去”战略的进程则会受到阻碍。
第三，国际油气价格波动。油气价格大幅度波动会对各个产业乃至国家产生深远影响。第四次中东战争至今，全球油气价格呈现持续大幅度且长期的波动，为天然气企业长期投资经营带来极大地不确定性。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深入推进，我国在世界范围内备受瞩目，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存在丰富的能源资源，其地理位置较为优越，这些地区面临着复杂的政治环境，充斥着大国地缘政治博弈的交错势力。2017年初美国对叙利亚的动武，直接导致全球油气价格上涨，由此全球天然气市场剧烈动荡。乌克兰危机、伊朗开发核能源等频发的高危事件亦是如此，我国天然气企业在海外投资面临着复杂的市场环境，具有极高的风险。
（三）法律风险
第一，东道国油气合作法律合规风险。在东道国政府与中国天然气企业签订合同中，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均依据东道国的相关法律法规确定的。东道国在知识产权、劳务和经济等诸多方面对国外天然气企业设置了不可触碰的“警戒线”，并进一步强化对本国天然气资源的控制。例如，由于俄罗斯政府的干预，中俄输气管道经历14年的谈判才最终敲定；拉美国家纷纷主张提高税收以增加国家公司权益：由于存在外在压力，中石油在委内瑞拉的两个项目按照当地天然气企业的新规定进行修改；澳大利亚对合规及环保监管过于严格，中石油在澳大利亚的液化天然气项目Arrow受到阻碍。
第二，国内相关立法不完善。从目前我国的外部法律环境来讲，现存的法律法规远远无法支持企业海外投资经营的需求，海外投资经营立法大多是以“规定”、“通知”等形式颁布，属于部门规章的范畴，法律效力层次较低，整体上立法体系并不健全，缺少合理有效而形成广泛管制力的基本法，会使各个独立的经济体着力于获取短期利益而忽视长远利益。更重要的是，海外投资经营制定法律的思想路线缺乏科学性和合理性。我国现行法律注重形成强有力的监管，而未顾及对海外投资经营进行实质性的鼓励和保护，会对减缓我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的进程。
第三，不了解东道国法律。我国企业海外投资经营需要充分了解东道国的外在法律环境以及具体的政策法规，若对东道国法律存在不了解或理解不当的现象时，我国企业海外投资经营可能会蒙受难以估量的损失，亦可理解为我国企业海外投资经营承担巨大的风险。由于法律具备强制性的特点，一旦发生法律纠纷，跨国投资经营企业不仅会丧失预期的收益，而且可能承受巨额损失。例如在中铝和力拓集团的并购案中，中铝注资力拓共计195亿美元，但由于中铝未对国际市场做出准确的预测导致并购速度缓慢，该项目最终以力拓单方面撕毁合约告终。
（四）自然风险
其一，油气资源勘探开发风险。
由于受到油气资源不成熟开采条件以及未达标的储量规模等制约因素的影响，石油企业的日常生产经营会承受负面冲击，这种负面冲击可理解为油气资源勘探开发风险。如何合理规避油气资源勘探开发风险以实现风险最小化管理，关键在于我国天然气企业能否在进行海外投资经营前，对备投资区域做好充分的调研和风险预测评估工作。
其二，气候和水文条件。气候和水文条件对天然气企业的海外经营存在极其重大的意义。在气候环境恶劣的条件下，企业的经营成本会增加，勘探开发工作的开展将会对员工的身体状况造成不良影响，同时也不利于生产运输设备的日常维护保养。若在水资源匮乏区勘探开发油气资源，油气资源的开采质量以及员工的生活质量会下降，过于丰富的地下水资源会使油气资源的开发愈发困难，从而增加泥石流、井喷等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三、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风险预警机制构建
（一）风险预警组织机制
为使油气企业海外投资风险预警机制得以充分、正常的发挥，企业应设立专门的风险预警组织机构，组织机构直接受董事会控制，独立于企业的其他组织。该组织机构的成员包含企业内部各部门的管理者、风险管理理论研究的从业人员、企业外部风险管理研究学者以及相关研究人员。机构成员运用不同的研究分析方法，把原本各自独立，参差不齐的信息和数据，定期进行分类规划与整理，探究出这些信息数据的共同规律，及时准确预测出企业未来海外投资可能面临的困境。
（二）信息收集与传递机制
创建由专业人员负责的企业信息收集与传递机制，以应对企业海外经营可能面临的风险。通过风险预警机制所分析的信息数据加以归类和分配，及时预判可能对企业海外投资带来负面影响的不利因素。例如海外投资国油气市场的大幅度涨落、相关法律政策的调整、第三国干涉以及文化背景差异等。同时相关部门需要创立迅速便捷的信息收集传递通道，保证其及时性与准确性。信息数据的收集与传递机制还需及时了解企业内部发生的变动因素，例如内部人员升迁调离、油气市场的运转情况、企业的经营收支状况以及企业即将发生的重大战略改革。只有通过各种措施，将可能发生的风险及早排查及时处理，才能合理规避企业可能面临的损失。
（三）风险分析预警机制
重大风险预警指标和阙值是组成风险分析预警机制的两大关键因素。企业海外经营背景的变动指标通常由重大风险预警指标进行衡量；阙值也称为临界值，是划分企业海外投资风险级别的临界点。通过风险预警机制的运作，及时解除会影响油气企业海外投资的风险，以节省更多时间，精准处理对油气企业海外投资可能面临的重大风险。通过对重大风险的研究与识别，将汇总数据输入到风险预警评价体系并进行定量评价，从而确定风险等级，对于不同的风险级别按照相应的指令程序发出预警信号，各部门准确接收及时预警。
（四）危机应急处理机制
在处理企业海外投资面临的风险时，不仅需要风险预警信息的收集与传递，还需建立危机应急处理部门，在企业海外投资面临异常时，第一时间采取合理有效的对策，将企业可能发生的损失降到最低。风险预警组织机制、信息的收集、传递、分析机制同危机应急处理机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危机应急处理部门的工作人员通过前三大机制提供的数据指标，与自身企业海外投资的实际情况相结合，加强与企业内部各部门主管人员的沟通，做出合理有效的应急方案，上报给企业的管理高层，确保企业海外投资的平稳运作。
四、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风险防范
（一）建立政策性保护
企业海外投资时要针对业务范围内可能出现的法律问题，建立东道国法律环境监控常态化研究机制，制定专门的法律风险防控措施；通过建立政策性保险机构，合理运用政策技术化解中国天然气企业在海外投资的技术性风险，降低法律风险。通过加强对天然气投资项目技术的有效论证，可按照勘探与开发对象的地面与地质条件以及勘察阶段和即将解决的地质问题，进行合理选择与有效配置各项勘探及开发运用技术，在此基础上，构建政策性保险机构化解技术风险。例如通过政策性银行设置专业从事海外天然气投资保险业务部门，帮助中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以雄厚的财政支持。
（二）构建汇率风险管理体系
当今世界货币以美元、欧元为主，但我国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分布领域广泛，所涉及的货币种类众多，包含澳元、加元、卢布、哈萨克斯坦坚戈、苏丹镑、玻利瓦尔等币种。我国天然气企业在海外投资时应考虑不同币种外汇资金份额的分配问题，并应结合自身业务分布范围，适应国际化经营对汇率风险的管理要求，可以通过远期市场保值、货币市场保值、提前错后支付、币种选择等手段降低汇率风险。
（三）加强与东道国的经济联系
倡导“合作共赢”为主的天然气投资理念。天然气企业海外投资中，共同的利益是跨国与东道国之间的纽带，通过与东道国合理分配利益，增强两国之间的经济联系，加深合作，促使同东道国的合作与投资长久化。中国天然气企业多在政策风险较高的国家进行海外投资时，可以采取与当地天然气企业合资的方式进行投资。通过合资的投资方式，形成与东道国天然气企业密切联系，同享利益，共担风险，也有利于规避东道国刻意制定的法律政策。
（四）争取国际天然气定价权
国际油气价的特点是期货价格决定现货价格。可目前，中国在国际原油期货市场的参与度低，对外依存度大。中国对国际油气价格的形成几乎没有影响。当前亚洲地区没有成功的原油期货市场，中国每年天然气交易量巨大，这是争取天然气定价权的基础。由此抓紧建立和完善中国的原油期货市场，以远期的合同方式交易降低近期价格波动带来的风险；通过市场交易、规则制定，从国际价格被动的承受者变为影响者。
（五）联动上下游产业链
虽然我国的天然气企业综合实力同国际大型天然气公司有一定的距离，但我国天然气企业发展模式全面，业务分布广泛。我国天然气企业拥有自主的勘测与挖掘、油田地面工程、冶炼加工、运输服务等全面的产业链技术与设备，在针对陆相与海相的勘探技术、开采加工的成本控制，专业配套设施与精密设备制造方面遥遥领先世界各国。我国天然气企业在海外投资时，应充分联动上下游产业链，发挥其低成本的巨大优势，将投资范围扩展至中亚、俄罗斯等各个领域，打造一条从勘测开采至运输服务管理在拓展到冶炼加工、销售网络的完备产业链，联动上下游产业链的高效运营模式，从而使企业海外投资的整体效益达到提升。
